虞啸卿不知道的十件小事（下）
三、高帽
虞啸卿不知道，龙文章说“若是南天门上用兵的是虞团座，竹内本人的配枪也在这里”的那句恭维，起码有一半是真心的。
他是真心实意地想要在虞啸卿帐下打一场大胜仗，他知道虞啸卿的战绩和履历，这是每个还有理想的中国军人都会想要追随的将军。
可是他到底没能当成虞啸卿的“兵”，后来的两年时间里，他是被闲置的团长。第一仗是最后一仗，终成绝响。
四、楚辞
虞啸卿不知道，龙文章背楚辞是故意的。
这个狡猾的兵油子好不容易交付自己的性命去打仗，在跟着去缅甸前就打听了虞啸卿所有的平生事迹，又怎会不清楚虞啸卿祖籍湖南，敬重屈原。
他在庭审上大背楚辞，他就是要虞啸卿发怒。看，他已经这样了解虞啸卿，虞啸卿却对他一无所知。可是他得意不起来。他让虞啸卿生气，好逃过招魂，他的身上背着一千条人命，他不敢召他们前来。
虞啸卿身上背负的人命怕是他的数十倍，但他比不得他。虞啸卿登高一呼，自有人前赴后继，自己不也是其中之一？虞啸卿有这样光明磊落的魔力。而他是用“回家”骗人来和他打仗的，他问心有愧。
他知道，虞啸卿很可能一枪毙了他，事实上他都诧异虞啸卿对他的宽容。虞啸卿毫无疑问是治军严明的那类长官，值此存亡之秋，杀一个假冒团长、骗取炮火、临阵脱逃的无名小卒，连借口也不用找。他这样恣意无状，也许是在试探虞啸卿的底线，看虞啸卿口中的“军人敬重之心”可以包容到哪一步。他赌赢了，虞啸卿要他活着。
五、迟到
虞啸卿不知道，交接仪式上的迟到，是龙文章给他的交代。
川军团，是“逃命”回来的溃勇，溃散成“回圈的羊”。这样的团去虞师精锐们面前接受检阅，连他自己都看不过去。于是他带着羊儿们转身他向，在他们心中种下了一颗国恨的狼心。
他曾在虞啸卿的枪口下许下了诺言——第一个带人冲上南天门。何其有幸，他终践此诺。
六、柯尔特
虞啸卿不知道，他赠出的柯尔特意味着什么。
龙文章把它插在裤腰带里，到处示人。虞师的精锐们从来眼高于顶，尤其是张立宪之流，连目光也不愿放到炮灰们身上。
但他们不敢轻视这把柯尔特，这是虞啸卿最喜欢的手枪，哪怕它现在同持有它的人一样变得脏兮兮的，它依然是虞啸卿的枪。
于是他有了一道进出师部的通行令，他常常到虞啸卿面前讨饭、卖乖。张何李余们虽然气得发疯，到下一次，也不敢不去通报。他们不明白，为什么他们的师座回回暴跳如雷，或冷语，或怒斥，或动手，却又不将他拒之门外。
哪怕是虞啸卿盛怒时，也没有想过要把那支枪收回来，更没有想过崩了那个妖孽的脑袋。因而他还是一趟趟顺利地走进了师部。
虞啸卿送出了那支枪，但他并不知道为什么。
七、拒职
虞啸卿不知道，龙文章拒绝去主力团，是因为他不相信他自己。
龙文章很清楚，虞啸卿让他做主力团团长，并非是因为他的指挥才能。虞啸卿看重的是他的“想战”、“敢战”，他刚刚亲手杀死了自己的胞弟，巨大的痛苦让坚强如虞啸卿也希冀去找到一个同类相伴同行。
但龙文章知道，他既替代不了虞慎卿填补虞啸卿心里的缺口，也做不了虞啸卿成为虞师精锐们的信仰。
他的那一套在张立宪们面前行不通，他永远不可能像虞啸卿那样只要现身就能让溃兵们脸上重现光华，当即有勇气再上战场。
他讽刺虞师是纸搭的房子，因为所有人都崇拜着虞啸卿，这很理想，也很危险。可最后他还是把自己也交给了虞啸卿。
八、玩笑
虞啸卿不知道，龙文章问起马刺并不是为了嘲笑他。
虞啸卿35岁了，17岁打仗，18年戎马，他的生活如他的理想一样澄澈干净。
龙文章有时候想，大概只有北地山顶林尖的积雪，才能有他的师座的纯粹。
他的师座曾向他抱怨自己身边的人不会开玩笑，只会一板一眼地回话——是，师座！誓死追随师座！
这个孩子啊，私底下还带着精致的淘气。他爱漂亮，整日戴着根本用不着的马刺；他爱玩耍，会和下属们抱作一堆打橄榄球；他爱热闹，悄悄偷瞧龙文章“作弄”孟烦了。战争将无数人的青春作燃料，却唯独让虞啸卿永葆少年。
他大胆地开起了虞啸卿的玩笑，这位师座却又着恼了，孩子气的着恼。而后短暂放下对战争的焦虑，虞啸卿有着最爽利舒朗的笑容。他想，这大概是世上最美好的笑容。
九、道歉
虞啸卿不知道，龙文章们需要的不是道歉和补偿。
龙文章从未恨过虞啸卿的失约，他理解虞啸卿在军令下的情非得已，更明白虞啸卿绝对恨不能以身代之。他的师座不惧死亡，他的师座更不贪权利。龙文章很清楚，此时虞师的进攻除了送死，毫无意义。
但他还是失望到绝望。因为他的师座拿冠冕堂皇的官腔来安抚他们。唐基似的口吻让他难过。
他宁愿虞啸卿用一贯不容置疑的命令，命令他们死守阵地。每一个上了南天门的人都会甘之如饴地为这道军令战斗到生命最后一刻。
可是虞啸卿太愧疚了，愧疚到虚弱。这三十八天，杀的是突击队们的身，宰的是虞啸卿的心。他不敢对龙文章据实以告他的无能为力，也不敢再自信龙文章们对他的忠诚。他计划过自己的死亡——到对岸去与他们共同赴死，最后决定拿这条命去打仗。大节、小节，虞啸卿终于恢复了他的理智。
虞啸卿不知道，龙文章在第三十八天，举起了柯尔特。他在人生的最后时刻，坦然面对了自己的内心。打这一仗，本来就是向死而生。他的师座在训练场的那场篝火会上哼起家乡小调，打算做一个再也回不了湖南的湖南人。他们都做好了死战的准备，他和他的师座。那么，何惧生！何惧死！
十、爱情
虞啸卿不知道，龙文章从第一次见他就喜欢他，一直，一直。
当他抱着死去的龙文章时，他终于知道了。
部分内容是小说里的情节。
到最后的南天门之战，总是让人痛苦，但我坚信师座从未改变初心。特别讨厌许多人认为师座一事无成，只会喊口号。师座多年的戎马生涯，禅达的利兵秣马，发起总攻后的大获连胜，是被哪个饕餮给吃了吗？师座的极能打，在剧里和小说里都反复肯定过。他的领导力，到小说最后，孟烦了到处想找到他，原文是“因为说服他，就是说服一个军”。师座是不可否定的天生的将才。
絮絮叨叨了许多，希望没有影响看文。
我好像真的太偏爱师座了。
